赵印的手指修长,轻轻搭在柳莺莺的手腕上,看似随意,柳莺莺的脸却涨成了猪肝色,疼得说不出话。
“赵……赵督公……”
赵印松开手,从怀中掏出一方洁白的帕子,慢条斯理地擦拭着刚才碰过柳莺莺的手指,仿佛碰了什么脏东西。
他没有看我一眼,目光直接落在柳莺莺头上的凤冠上,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。
“这顶凤冠是前朝之物,先帝御赐给沈老夫人,以彰其功。柳贵妃的父亲官居几品?也配戴此物?”
柳莺莺的脸一阵红一阵白,慌忙想把凤冠摘下来。
“咱家只是提醒贵妃一句,不属于自己的东西,戴在头上,会压断脖子的。”
说完,他将那方擦过手的帕子随手丢在地上,转身对我微微颔首。
“夫人,时辰不早,该回了。”
他叫我,夫人。
我跟着他走出鸣翠宫,一路上,宫人们纷纷跪地,头都不敢抬。
这就是赵印的权势。
连凌宣都得忌惮三分。
直到走出很远,我才低声说:“多谢督公。”
“咱家不是在帮你,只是在维护自己的东西。”
“在出嫁前,你还是皇后,你的脸面便是陛下的脸面。咱家不能让柳贵妃,打了陛下的脸。”
他把一切都归结于凌宣。
我心中了然,不再多言。
三日之期,转瞬即至。
出嫁那日,天色阴沉,像是要下雪。
内务府送来的“嫁衣”,是一套洗得发白的宫女服。
所谓的仪仗,只有两个小太监抬着一顶小小的青布轿子,停在凤鸾殿外。
比宫中最低等的答应省亲还要寒酸。
含翠哭着为我换上衣服,一遍遍地说:“娘娘,我们不嫁了,我们回沈家。”
我拍了拍她的手,示意她安心。
我亲手为自己画了妆,不是以往温婉的皇后妆容,而是明艳逼人,带着决绝的凌厉。
我走出殿门。
凌宣早早等在了那里。
他身着明黄的龙袍,负手而立,看着我这身寒酸的打扮,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嘲讽和……一丝丝不易察觉的期待。
他还在等。
等我在这最后一刻,彻底崩溃,跪地求饶。
“阿窈,”他开口,声音里带着施舍般的怜悯,“今日,朕是特意来送你的。”
“现在后悔,还来得及。只要你开口,只要沈家交出兵符,你依旧是朕的皇后,今日之事,朕可以当做没发生过。”
我看着他,忽然笑了。
“陛下不必再等了。”
我越过他,一步步走向那顶青布小轿。
在即将踏入轿子的那一刻,我回头,看向他那张因错愕和震怒而扭曲的脸。
“凌宣,你听好。”
“今日,是我沈窈,不要你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