轿帘落下,隔绝了凌宣那张写满不敢置信的脸。
我听到他在外面失控的咆哮,“沈窈!你给朕回来!没有朕的允许,你敢走!”
轿子轻微地晃动了一下,便平稳地向前行去。
抬轿的太监是东厂的人,只听赵印的命令。
凌宣的怒吼声越来越远,最终被风雪声彻底吞没。
轿子一路行得很稳,出了宫门,外面的风雪更大了。
不知过了多久,轿子停了。
外面传来一个恭敬的声音:“督公,到了。”
轿帘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掀开,赵印站在外面,他撑着一把黑色的油纸伞,替我挡住了漫天风雪。
他依旧穿着那身暗红色的飞鱼服,俊美的脸上没什么表情。
“下来吧。”
我扶着他的手臂,走出轿子。
眼前并非我想象中阴森恐怖的东厂衙门,而是一座雅致的宅院。
虽然没有皇宫的奢华,却处处透着低调的精致。
“这里是咱家在宫外的私宅。”赵印淡淡地解释了一句,便引着我往里走。
院子里种满了梅花,在风雪中傲然绽放,暗香浮动。
一个管家模样的老人迎了上来,对着赵印行礼,又对着我恭敬地称呼了一声:“夫人。”
赵印将我带到一处独立的院落,里面的陈设一应俱全,这里比我在凤鸾殿时还要讲究。
暖炉烧得很旺,一室温暖如春。
“以后你就住在这里。”赵印说,“没有我的允许,府里的人不会来打扰你。你有什么需要,可以直接吩咐林管家。”
他说完,转身就要走。
“赵印。”我叫住他。
“你为什么要帮我?”
从鸣翠宫解围,到用私宅安顿我,这绝不是一句“维护自己的东西”可以解释的。
赵印看着我,沉默了片刻。
“夫人不必多想。”他最终只是说,“你我如今是一根绳上的蚂蚱,你若不好,咱家也落不得好。”
“早些歇息吧。”
他走了,留下一个高深莫测的背影。
我看着这个处处透着古怪的男人,心里忽然生出一个荒唐的念头。
他,真的只是个太监吗?
当夜,我睡得很安稳。
这是十年来,我睡得最沉的一觉。
没有了皇后的枷锁,没有了凌宣的阴影,我前所未有的轻松。
第二天一早,含翠喜气洋洋地跑进来。
“夫人!夫人!您听说了吗?”
“昨晚陛下在养心殿大发雷霆,砸了所有东西,还把柳贵妃给禁足了!”
“宫里都在传,说陛下是舍不得您呢!”
我正在描眉的手顿了一下。
舍不得?
他只是接受不了他手中的棋子,脱离了他的掌控罢了。
我淡淡地说:“知道了。”
含翠见我反应平淡,有些着急:“夫人,这是个好机会啊!只要您现在回宫,服个软,陛下肯定会接您回去的!”
我放下眉笔,看着她。
“含翠,从我踏出凤鸾殿的那一刻起,我就没想过要回去。”
“以前的沈窈,已经死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