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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孙平德 时间:2025-12-23 01:59:09

故里人物

故里人物

今天我把大家请到这里来小聚一下,把你们见得人和见不得人的故事讲出来,无法改变你们的命运,也无法改变你们人生轨迹的走向,实在是一件很无奈的事。因为我和你们一样只是你们中最普通的一员……......

推荐指数:10分

小说《故里人物》是由孙平德创作的,故事有意料之中的内容,但是意料之外的部分也有不少,给读者很不一样的阅读体验,第2章山里人物:嘟嘟菌讲了:嘟嘟菌早年当过兵,不过只当了两年便退了.........
第2章山里人物:嘟嘟菌

嘟嘟菌早年当过兵,不过只当了两年便退了伍。瞧他现在的样子,猿腰虾背,臂长腿长,脸庞大手掌大,跟个长臂猿差不多,也不像副兵相。不过当时当兵招工什么的,主要靠推荐,出身好为第一条件,所以嘟嘟菌便当了兵。不过其他什么条件终究有限,在三年兵役期的当时,只当了两年便回了家。

在当兵回家后的好些年里,嘟嘟菌都穿着当兵时穿过的黄布军服。头上堆着一顶塌了檐的旧军帽。有人逗问:“不当兵了还穿那军装干嘛?”嘟嘟菌说:“以前当的是……,现在当的是嘟嘟菌!”说罢还挺直了腰,打了一串响亮的哈哈。这形象放在一片丛林中,远远看去,倒真像个嘟嘟菌。从此以后,嘟嘟菌便替代了他的名字。

刚当兵回来那阵,未讨亲,四处瞎荡。其母早故去,其父在公社供销社做临时伙伕,没空招呼他,遂买来十几只鸡雏叫他养。鸡长到不及一半大时,嘟嘟菌便开始宰杀了。褪了毛,破了膛,将鸡头、鸡脚、鸡翅剁下来,塞进鸡腔子里,拍拍,乍一看,还真像个大红薯。然后装进砂罐里,煨熟了,便大嚼,并连说有味有味,好呷好呷。

两月后,其父回来,问鸡怎么少了?嘟嘟菌答:“发瘟死了。”

再过俩月,其父回来,连鸡毛也不见了。其父见不对劲,便来了火,厉声追问下落。嘟嘟菌见瞒不过,便没好气地回:

“当红薯煨了呷了!”

剩下的只有其父咬牙切齿的份了。

嘟嘟菌该讨亲了!东求西就,总没有匹配上合适的,幸亏其姑有女,虽有些懵懂,但四肢健全,配嘟嘟菌还算是“肥水不流外人田”。

讨了亲,分了家,那棵好乘凉的大树移了位,嘟嘟菌的日子便不那么顺风顺水了,眼见日渐艰难起来。

不过嘟嘟菌并没有紧迫感。做事依然从容不迫的样子。往田里送猪牛粪,别人一担至少要抵他三担,别人送了三转,他还只走了一转。犁田时,他那架瘦黄牛,颤颤巍巍的,嘟嘟菌隔三五分钟懒洋洋地吆喝一声“嗬——吔——”那牛便极不情愿地向前挪一步。要不是时不时有那声吆喝传出,别人还以为那牛和人都立在田里睡着了呢!莳田就更不堪了。嘟嘟菌上午扯十个秧,担去田里莳了,下午又扯十个秧,担去田里莳了。一丘五分宽的田,大约三天才莳得完。要是一丘一亩的田。大约前面的返了青,后面的还在莳。由此,做其他活路就可见一斑了。幸喜婆娘和他在一根水平线上,所以夫妻倒相处得安逸融洽。

嘟嘟菌日见猥琐了。穿的还是那黄衣服,不过肩膀打了个蓝布补丁。裤子也缩了水,露出一截干柴似的腿巴子。但他精神状态很好。他从不和人争什么田埂土坎,他的土总是在边上留有一尺宽的余地不种作物。他这种人一般是不和别人产生矛盾的。偶尔产生了矛盾,他也只骂几句娘而已,并不和人去计较什么得失。他于财富方面好像也十分的迟钝或者叫豁达吧。

迫于生计,嘟嘟菌也给人打打零工,他的工价一般是别人的五分之三左右。但他毫不计较,十分地快活自得。某日,从外村做了一个月工回来,在路边的小经销店坐定,说:“舀半斤酒来呷!称半斤饼干下酒!”说罢,将一张崭新的绿票子大百拍在柜台上。

“呵!嘟嘟菌发财了!要请客!”当即有闲人聚拢来。

“哈!我一个月就捞一个大百!”嘟嘟菌不无得意。“请客就请客,那么称一斤饼吧。”嘟嘟菌也并不是个小器的人。

见人多,嘟嘟菌来了兴致,又拿出那百演不厌的拿手独角戏来,重新演绎起来:

“咱家昆氏,肚皮真能载货,和了锅荞粑,我仅只在门背后撒泡尿,就被他稀里呼噜、稀里呼噜像龙骨车搞塘泥,一下了锅就干了……哈哈哈!”嘟嘟菌大笑,周围的人都大笑。其实,单从字面上看,似乎还不值这么好笑,但一经嘟嘟菌的口里演绎出来,那神态那声腔,就不由得人不笑。这其实是嘟嘟菌独一无二的擅长。人们碰见他,总要逗他来那么一两段,开开心。嘟嘟菌也百演不厌,乐此不疲。

嘟嘟菌还有一个嗜好,就是讲荤话,好开女人们的玩笑。当下见一个胸脯耸得很高女人走在马路上,嘟嘟菌便大声吆喝:“抽牌哎,看相哎,看你的奶子胀不胀哎!”

那女人原来是熟人,便笑骂:“先回去看看你婆娘的奶子胀不胀!”

于是嘟嘟菌大笑,所有的人都大笑。

以上的荤话算是最文明的了。还有那些最露骨最直接的“荤话”就难以用笔墨表述了。嘟嘟菌说这类话时,也不认真看对象,碰巧今天是位熟识的大嫂,当然无关紧要,但往往也碰上些不熟识的母大虫,母夜叉之类,嫩椒子姜之类,嘟嘟菌便要呷些亏了。

果不其然。没过多久,就见嘟嘟菌从外村做工回家了,说是身体出状况了,还住了院,后来又回家调养了,过了两个月,竟一命呜呼了。

坊间便传闻,说是嘟嘟菌在做工的地方,见几个姑娘媳妇在溪边洗衣,露胳膊露腿的,嘟嘟菌便胡乱讲些荤话,许是讲得太“荤”了些,几个女人便一拥而上,将他扯翻,一顿暴打……也有说是给人背树时,不知轻重,树一上肩,便难以放下,于是便……不过不管哪种说法,于嘟嘟菌都有可能,闲人自不必去细究的。

只可惜了一条活生生的人命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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