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哭累了，不知何时睡了过去。
天光未亮，嬷嬷已掀开我的床帐。
她往我嘴里塞了块冰凉的帕子，开始教我规矩：
「垂首，敛目，行路不闻裙裾声。」
嬷嬷用手指掐住我下巴，「听清楚了，小丫头，在这教坊司，再让我听见你直呼使君名讳，我就把你剥皮剔骨，做成蛇铃！」
我才知道，昨夜那声「杜牧之」，足以要了我的命。
嬷嬷又让我对着铜镜练习跪拜礼。
一项接着一项。
直到窗外传来其他姑娘练腰的呜咽声。
杜牧之才派人将我叫去。
他执笔批阅着文书，没有抬头，「昨夜睡得如何？」
我按嬷嬷所教，行云流水地跪拜，「谢使君关怀，奴睡得安稳。」
他这才抬眼，「规矩学得倒快。」
「对了，你叫什么名儿？」
我摇摇头，「使君，我叫九儿。」
过了好半晌，他才点了下头：「好，九儿。」
他将我带到一方青玉水池边。
池中并非游鱼，而是十数条水蛇。
他自身后握住我的腰，迫使我的视线与水面平齐，「看清水波。蛇行无骨，因势而动。你的腰，要比水更柔，比蛇更软，才行。」
我点点头。
待日影一移之期，才稍作休憩。
他又命人取来浸过药液的素白绸带。
将我腋下至脚踝紧紧缠绕。
「感觉如何？」
「喘……喘不过气。」
他的指尖隔着绸带，按压我的腰腹。
「记住这感觉。束腰如缠丝，不在勒骨，而在锁息，气息沉于丹田，腰肢方能如云如絮。」
晚上，他在我腰间系上银铃。
「铃响一声，便少食一餐。」
我连翻身都不敢，夜不能寐。
他执起酒杯，陪了我一夜。
「惧响，便失了灵动。要的是身动而铃寂，如雪落寒潭，了无痕迹。」
这样日复一日地重复了七七四十九天后。
杜牧之又对我说，「今日，学折腰。」
他立于我身后，一手稳在我肩头，另一手扶住我的腰，向后推压。
「后折九十，方为入门。」
剧痛让我泪流满面，他丝毫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。
「痛是筋骨在重塑。何时你觉得痛是常态，便算小成。」
我被磋磨得不成人形，连眼泪都淌尽了。
整日被绑在柔骨架上，后折的腰肢几乎对折。
我不是没想过死。
只是杜牧之答应过我，会带我去找阿娘的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