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池变得愈发阴晴不定。
他时而紧紧抱着我,仿佛我是他唯一的浮木。
时而又会用最冰冷的语言将我推开,试图在我眼中看到破碎。
他开始挑剔一切。
我做的饭,不是太咸就是太淡。
我插的花,他说俗不可耐。
我为他新买的羊毛毯,他嫌颜色刺眼,一把挥到地上。
我默默收拾,一遍遍告诉自己。
这是他心理创伤带来的痛苦宣泄。
是命运不公在他身上的烙印,我爱他,我应该受着。
直到那天夜里,我被压抑的呜咽声惊醒。
身旁的秦池在梦中蜷缩着,额头沁出冷汗,嘴唇颤抖地呓语。
「爸……妈……好疼……」
「爸,妈……不要走,不要离开我……」
我知道秦池又梦见了那场车祸。
我伸手想摇醒他,抚平他的噩梦。
指尖刚触到他的肩膀,他却猛地惊醒。
黑暗中,他的眼神锐利,带着未散的惊恐和……
憎恶。
他一把推开我的手,声音沙哑而刻薄。
「别碰我!」
我僵在半空的手,缓缓收回。
「做噩梦了吗?」
我轻声问。
秦池喘着粗气,死死盯着天花板,半晌,才冷冷道。
「梦见你爸了,看着他弃车逃走,看着他见死不救……」
我的血液瞬间冰凉。
「阿池……」
「那是个意外,我爸爸他……他也得到了惩罚。」
「意外?」
秦池嗤笑一声,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。
「醉酒驾驶,撞了人还逃跑,这叫意外?」
「祈安,你告诉我,什么样的意外,值得用我父母两条命,和我这双腿来换?」
他猛地捶了一下毫无知觉的腿,眼眶通红地瞪着我。
「而你,祈安,你凭什么?」
「凭什么像个救世主一样留在我身边?用你的怜悯和赎罪,时时刻刻提醒我。」
「我是个需要仇人女儿照顾的废物!」
泪水终于决堤,我脱口而出。
「那不是怜悯!」
「我爱你啊,秦池!从八年前,到现在,我一直爱你!」
「爱?」
他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,笑声里充满了悲凉。
「你的爱,真伟大。伟大到可以让我每晚抱着杀父仇人的女儿入睡!」
「祈安,你不觉得恶心吗?」
他的话,像一把钝刀,在我心上来回切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