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默言的身体是从今年开春急转直下的。
以他的财富地位,随时拥有顶级的医疗专家,二十四小时的特护,本不该如此狼狈。
可人心难测,港岛的一儿一女都是盼他早点咽气,好趁早接管他的商业帝国。
顾默言固执,更不愿意放权给下一代。
他硬撑着来了北城。
我打开门,他一头砸进我怀里。
后来五次大手术,我不让任何人近身,亲自擦洗,喂药。
他瘦得脱了形,偶尔清醒时,向秘书交代医嘱。
那天,秘书提到骨灰安置。
我突然开口:“不如落叶归根,回北城吧。”
他浑浊的眼珠转向我。
鬼使神差地,我又补了一句:“……我想和你百年后合葬。”
话一出口,我自己先怔住了。
心底那点积压了五十年的不甘,原来从未放下。
生前争不到唯一,死后也要纠缠到底,长长久久,谁都别想撇清。
顾默言笑着吃力地抚上我的脸。
“……那不公平。”
停了停,
“骨灰,一人一半,下葬两个墓园。”
“顾默言……”
我盯着苟延残喘的顾默言。
“那你对我公平吗?”
我和沈曼婷膝下同样一儿一女,年龄差距不大。
但我从没告诉过顾默言,其实我和他本来应该有三个孩子。
沈曼婷一直知道我的存在,但顾默言搪塞说我是照顾起居的保姆。
保姆。
意味着永远不会威胁到她沈太太的位子。
但即使这样,
她也不允许我先她一步生下孩子。
于是一次意外,我跌倒大出血,顾默言不在我身边,连个签病危通知书的人都没有。
我活活疼晕过去,
侥幸活了下来,只是差点被切掉***。
我没对任何人讲过这件事,
它是我心里的一道疤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