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天，病房的门再次被推开。
这次进来的人是宋瑶。
宋瑶踩着高跟鞋，一步步走到我的床边。
「清辞姐，听说你身体不舒服，我特地来看看你。」
她的声音柔柔弱弱，听在我耳朵里却无比刺耳。
「身体好些了吗？泽川昨天很担心你呢，一晚上都没睡好。」
我没有理会她，只是闭上眼睛。
她见我不搭理，也不生气，自顾自地将果篮放在床头柜上，拉开旁边的椅子坐下。
「唉，清辞姐，你说你这是何必呢？」
她叹了口气，一副为我感到惋惜的样子。
「占着陆太太的位置，却得不到男人的心，守着一个空壳子，多可悲啊。」
「女人啊，还是得有男人的疼爱才行。」
她拨弄着自己新做的指甲，上面镶嵌的碎钻在灯光下闪闪发光。
「泽川昨晚一直陪着我，他说你就是小孩子脾气，太任性了，让我别往心里去。」
「他还说，我比你懂事多了，也比你更懂他。」
「他答应我了，等过段时间风头过去，就带我去见他的父母。」
她凑近了一些，压低了声音，但那炫耀的意味却愈发浓重。
「清辞姐，你知道吗？泽川说，他从来没有爱过你。娶你，不过是因为沈家的背景能帮到他。」
「现在，陆氏已经不需要沈家了。」
「而我，才是他想放在心尖上的人。」
「不管是这个陆太太的位置，还是你在公司的位置，我都会一点一点地，全部拿过来。」
她看着我，脸上是志在必得的笑容。
「你如果识相的话，就自己主动退出，还能保留几分体面。」
「不然，闹到最后，难看的只会是你自己。」
我依旧没有说话，只是看着她表演。
见我毫无反应，她似乎也觉得无趣了。
她站起身，准备离开。
走到门口时，她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，回过头。
「哦，对了。」
「你这次受伤这么重，工作肯定也耽误了。泽川说了，清河湾那个项目是公司的重点，不能再等了。」
她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，在我面前晃了晃，「这个方案我看过了，写得真不错。不过呢，我会让泽川帮我改改的。」
那是我熬了无数个通宵，修改了上百次方案，被她轻飘飘地拿在手里。
「是吗？」我的声音很轻，「那辛苦你了。」
见我终于有了反应，她笑得更开心了。
「清辞姐，别这么看我。我只是觉得，你的心血不该白费。所以，泽川决定让我全面接手。」
「你放心，我一定会把它做好的。」
她俯下身，在我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。
「沈清辞，你斗不过我的。你的一切，很快，就都是我的了。」
她直起身，拍了拍手，转身袅袅婷婷地走了出去。
……
一周后，我不顾医生的反对，强行出了院。
当我赶到公司的时候，清河湾项目的启动会已经开始了。
我走进会议室的时候，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我的身上。
主位上陆泽川面无表情，他身边的位置曾经是我的，现在坐着宋瑶。
看到我进来，她甚至还对我露出了一个挑衅的笑容。
会议开始。
宋瑶穿着一身干练的职业套装，化着精致的妆容，正站在聚光灯下，对着投影幕布上的 PPT 侃侃而谈。
那 PPT 上的每一个字、每一张图表、每一个数据分析，都熟悉得让我心痛。
那是我一个字一个字敲出来，一张图一张图画出来的方案。
现在，却成了她宋瑶展示自己能力的工具。
她用着我的心血，说着我的构想，享受着本该属于我的掌声和赞美。
台下的人听得聚精会神，时不时点头表示赞许。她将我的心血、我的创意，当成了她自己的东西。
我看着她沐浴在众人或惊讶或赞赏的目光中，那份虚荣让她整个人都快要飘起来。
我的目光缓缓移向陆泽川。
他就坐在第一排最中间的位置，专注地看着台上的宋瑶，脸上带着我从未见过的欣赏和骄傲。
会议在一片掌声中结束。
宋瑶成了全场的焦点，她正在和几个合作方寒暄，看到我走过来，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。
陆泽川也看到了我，他皱起眉，起身走了过来，很自然地挡在了宋瑶面前。
我没有看他，只是盯着他身后的宋瑶。
「宋瑶，用别人的东西来邀功，是不是特别有成就感？」我的声音不大，但在还没完全散场的会议厅里，足够清晰。
周围还没走的人都停下了脚步，好奇地看了过来。
宋瑶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，她下意识地抓住了陆泽川的衣袖，躲到他身后。
「清辞姐，我……我只是按照泽川的安排……」她声音发颤，一副受了惊吓的样子。
陆泽川的脸色彻底黑了。
他往前站了一步，将宋瑶完全护在身后。
「闹够了没有！」
他的声音很大，带着毫不掩饰的怒气和厌恶，回荡在整个会议厅里。
「沈清辞，你还有没有一点分寸！」
「我闹？」我气得发笑，「陆泽川，清河湾项目是我做的，你凭什么给她？」
「公司决定，自然有公司的道理。」他语气平淡，「宋瑶有能力胜任。」
「她有什么能力？她连报告里的专业术语都看不懂！」
「我说了，够了。」陆泽川的声音冷了下来，「自己不珍惜机会，没事跑去当什么情种，学别人玩殉情。现在又跑到这里来发疯？」
原来在他心里，我就是这样的形象。
「公司不是你家，项目更不可能交给一个情绪不稳定、动不动就要死要活的恋爱脑！」
我看着他维护宋瑶的样子，看着周围人投来的或同情或鄙夷的视线。
我突然就笑了。
「所以，这就是你抢走我项目的理由？」
「就因为她是你的人？」
陆泽川被我的笑激怒了。
「是又怎么样？」
他的话，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，狠狠地扇在我的脸上。
「陆泽川，」我开口，声音平静得连我自己都感到意外，「你会后悔的。」
我的平静似乎激怒了他。
他松开宋瑶，向我走近了两步。
他压低了身体，凑到我的耳边。
「后悔？我看该后悔的人是你。」
「沈清辞，我最后警告你一次，安分守己地当好你的陆太太。」
「别逼我动手。」
「不然，沈氏的下场，你自己想清楚。」
我看着他，再看看他身后那个露出得意嘴脸的女人。
一切都无所谓了。
所有的愤怒、不甘、心痛，在这一刻都消失了。
离婚？
他不会同意的。
他要一个可以彰显他掌控力的、听话的陆太太。
既然他不想离婚，那我就自己离开。
我没有再理会他的话，拿起包，转身一步步走出这间让我窒息的会议室。
陆泽川，你不肯放我走。
那我就自己消失。
从你的世界里，彻彻底底地消失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