鼻腔里是消毒水和血腥味混合在一起的古怪气味。
我睁着眼,看着天花板上惨白的灯。
身体很痛,肋骨断了三根,左腿骨折,脑袋缝了十几针。
医生说,我能活下来是奇迹。
可我宁愿这是个噩梦。
噩梦里,我不会在昏迷中,清清楚楚地听见我爱了多年的丈夫,对另一个女人说:「一个无趣的木头罢了。娶她,不过是为了沈家的利用价值。你看她现在为我寻死觅活的样子,是不是很有趣?」
那个娇媚的女声笑着说:「哎呀,泽川,那你魅力也太大了。不过……她真的死了,你不会难过吗?」
「难过什么?」
那些话无时无刻不在提醒我之前做了什么蠢事。
原来,我掏心掏肺的三年婚姻,在他眼里,不过就是个玩物。
病房的门被推开,发出轻微的声响。
我转过头,看到了陆泽川。
他穿着剪裁合体的西装,头发一丝不苟,脸上没有半分担忧。
他站在离病床几步远的地方,居高临下地看着我。
「还活着吗?」他开口,声音满是厌烦,「沈清辞,你是不是蠢?别人说什么都信。」
「你以为这样,我就会回头看你一眼?」
我看着他,这个我爱了许多年的男人,此刻只觉得陌生。
我平静地回望着他。
这种平静,似乎让他更加烦躁。
他走近几步,身上的古龙水味混杂着消毒水的味道,让我一阵反胃。
「怎么不说话了?继续演啊。」
「做出这副楚楚可怜的样子给谁看?」
「沈清辞,博取同情也要有个度。」
他大概以为,我还是那个爱他入骨的沈清辞。
见我不说话,他略带满意地继续道:「看在你这么爱我的份上,我就勉强来看看你。」
「陆泽川。」
我终于开口,声音因为长时间没有喝水而有些沙哑。
「我们离婚吧。」
陆泽川脸上的笑容僵住了,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,短促地笑了一声。
「离婚?」。
他俯下身,双手撑在病床两侧,将我困在他的阴影里。
「你又在玩什么欲擒故纵的把戏?」
「沈清辞,你是不是忘了,你凭什么跟我提离婚?」
「我说,我们离婚。」我重复了一遍,看着他的眼睛,一字一顿,「不是在玩什么无聊的把戏。」
他握着我的手骤然收紧,痛感传来,但我没有皱眉。
「我告诉你,想都不要想。」
「我陆家的脸,娶你的时候已经丢过一次了,不可能让你再丢一次。」
「只要我一天不点头,你就永远是陆太太。」
他站直身体,整理了一下自己没有丝毫褶皱的袖口。
「别再动什么歪心思。」
他顿了顿,接着说。
「你父母年纪大了,身体一直不好,你想让他们知道自己最疼爱的女儿,成了被人抛弃的弃妇吗?」
「沈氏集团最近那几个项目,要是没有陆家的资金,你猜猜,还能不能撑得下去?」
「你确定,要为了你这点可笑的脾气,让你父母晚年凄惨,让你家的公司破产倒闭吗?」
「好好当你的陆太太,别再给我惹麻烦。」
说完,他转身就走,没有丝毫留恋。
门被用力关上,发出巨大的声响,震得我耳膜发疼。
病房里,终于又恢复了安静。
我慢慢地,慢慢地闭上了眼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