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春不解:“先帝皇太夫不就是您吗?”
我握紧刻刀。
我的前半生是周氏二公子辰宇,后半生是先帝的皇太夫,是姜朝唯一一位殉葬的侍君。
唯有死后,才能是我自己。
我想为自己立个衣冠冢,刻着刻着,心中蓦地涌上悲凉。
可悲的是我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能刻。
……
最终我只能刻上周氏子三个字。
字刻完了,天也已亮了。
我请旨出了宫。
此身不由己,我却想在城外翠云廊给自己立了一个简单的衣冠冢。
回望此处,翠绿不再,白雪覆盖。
犹记得十四岁的苏沐颜与我同乘一马,我扯着缰绳,她靠在我怀里。
她就指着这片翠绿的山林,兴奋与我说:“阿宇,待日后我们成了婚便在此处开府。”
“我们劈木做秋千,闲暇时我来钓鱼,你烹饪,好不恣意。”
我仿佛看见,苏沐颜拿着鱼饵就站在湖泊旁,笑着和我说:“阿宇,我想吃你做的红烧鱼了。”
不觉间,嘴角荡开了笑意。
再抬眸,什么都不见了,那湖泊处早已冰封成冰。
我黯然了眸子。
曾经亲手选定的新婚府邸,如今,成了我的埋骨地。
我转身上了马车,车轿缓缓向前,却在北街寸步难行。
我掀开帘子去看,笑嘻嘻的喜婆给我塞了一把喜糖:“公子,沾沾喜气!今儿苏相与周少爷下定了,正沿街派发喜糖呢。”
马车外,此起彼伏的恭贺声。
我怔着接过:“真好啊,祝他们百年好合。”
接过喜糖,剥开糖衣,甜腻的滋味在唇内蔓延开来。
可怎么那么苦呢,浸痛了我的五脏六腑。
车一路颠簸,我只觉周身冷气逼人,冷到止不住发颤。
小春赶紧扶住我,声音哽咽:“皇太夫,您寒毒又发作了,我马上去叫太医!”
我牙关打着颤,无力回应她,只陷入了一片混沌。
前方的路满是血色的窟窿,路上的行人举着白幡,哀乐声阵阵响起。
我又惊又恐,害怕得喊苏沐颜的名字:“苏沐颜,你在哪啊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