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天我是被窗外鸟叫声吵醒的,身边已经空了,伸手一摸,被窝凉透,看来周珩早就起了。
我揉着酸胀的胳膊坐起来,想起昨晚那场「活动」,肌肉还真有点反应过度。
这身体,力气是怪力,体能却是林黛玉,得练。
正想着,两个眼生的丫鬟端着洗漱用具悄无声息地进来。
低眉顺眼,动作麻利,一看就是练家子,比之前那些动不动就红眼眶的强多了。
「王妃,殿下吩咐了,您醒了就去书房用早膳。」其中一个圆脸丫鬟恭敬道。
得,老板召见,谈「合作细则」了。
我收拾妥当,跟着丫鬟往书房去。
一路上,明显感觉府里的气氛不一样了。
下人们见到我,依旧恭敬行礼,但那种若有若无的同情消失了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敬畏?
估计昨晚我徒手掰弯长剑的英雄事迹已经在小范围传开了。
书房里,周珩已经换上了一身月白色常服,正坐在桌案后看折子。
阳光透过窗棂洒在他身上,侧脸线条清晰,睫毛长而密,认真的时候,倒真有几分谪仙模样。
如果忽略他手边那碟疑似「咳血」道具的红色膏状物的话。
「爱妃醒了?过来用膳。」他头也没抬,语气自然得像招呼老友。
桌上摆着清粥小菜,几样精致点心,比我这几天吃的病号餐丰盛多了。
我也不客气,坐下就开动。
粥熬得软糯,点心甜而不腻,饿了一晚上,我吃得有点急。
周珩放下折子,看着我,忽然轻笑:「爱妃胃口不错,看来昨晚活动量是大了点。」
我咽下嘴里的虾饺,瞪他:「还不是托您的福。说吧,月钱多少?危险津贴怎么算?工伤标准呢?」
周珩慢条斯理地给我盛了碗汤:
「每月五百两,额外任务另算。
受伤了,太医院最好的药随你用,误工期间月钱照发。
若不幸殉职了,抚恤金够你娘家三代衣食无忧。」
五百两!我差点被汤呛到。
我记得原主那个郡王爹,一年的俸禄好像也才一千多两。
这太子,果然财大气粗。
「成交!」我拍板,然后又补充,「还有,合作期间,人身自由和隐私权要保障,你不能随便派人监视我,进我房间要敲门。」
周珩挑眉:「隐私权?爱妃总能说出些新鲜词。可以,不过……」
他话锋一转,「既是合作伙伴,信息需对等。你的力气,怎么回事?还有,你似乎懂些奇怪的医术?」
他指的是我昨晚精准掐人中和今天对肌肉酸胀的嘀咕。
来了,灵魂拷问。
我早就想好了说辞,半真半假:「力气是天生的,以前在娘家藏着掖着,怕被当怪物,至于医术……」
我顿了顿,一脸高深莫测,「小时候遇到过个游方郎中,教了点皮毛,强身健体罢了。」
急诊科轮转的经历,简化成「游方郎中」,没毛病。
周珩盯着我看了几秒,那双眼睛锐利得像能穿透人心。
我面上镇定,心里直打鼓。
好在,他并没深究,只是点了点头:「很好,那从今日起,明面上,一切照旧。
暗地里,你负责本王近身安全,尤其在某些「特殊」场合。」
「比如?」
「比如,三日后,父皇在宫中设宴,为北狄使者接风。」
周珩嘴角勾起一抹冷嘲,「届时,我那几位好兄弟都会到场,必定十分『热闹』。」
我懂了,鸿门宴。
我这个「冲喜王妃」第一次正式亮相,就是地狱难度副本。
「我需要做什么?」
「跟着我,少说话,多看。」周珩淡淡道,「有人挑衅,酌情处理。若有人试图靠近我,你知道该怎么做。」
我掰了掰手腕,关节发出轻微的咔哒声:「明白,保证让苍蝇都近不了殿下的身。」
周珩被我的动作逗笑,随即又正色道:「记住,在外人面前,你我还是那对苦命的病弱夫妻。」
接下来的三天,我进入了「岗前培训」模式。
白天,周珩处理政务,我就在他书房隔壁的小间里「休养」,实际上是熟悉京城各方势力关系图,以及宫里的一些基本规矩。
周珩给了我一本小册子,上面用娟秀的字迹记录了主要人物的画像、性格、派系,比看电视剧还精彩。
晚上,等夜深人静,我会被周珩带去府里一处隐秘的演武场。
他亲自……呃,在旁边看着,让一个叫「暗影」的沉默侍卫教我一些基本的格斗技巧和发力方式。
目标是让我这身怪力用得更加高效省力,别动不动就体力透支。
「王妃,力由地起,腰马合一。」暗影面无表情地纠正我的姿势。
我累得气喘吁吁,看着旁边悠闲喝茶的周珩,忍不住抱怨:「殿下,您就光看着?好歹示范一下?」
周珩放下茶杯,慢悠悠起身:「爱妃想看本王示范?」
他走到一个石锁前,那石锁看起来起码两百斤。
然后,在我惊讶的目光中,他单手轻轻松松地把石锁提了起来,甚至还挽了个花!
我目瞪口呆:「你……你也不赖啊!」这力气,虽然可能比不上我的怪力,但绝对远超常人!
周珩把石锁放下,拍了拍手上的灰,云淡风轻:「装病十年,总得有点自保的能力。不然,早被人生吞活剥了。」
我顿时觉得,我这合作伙伴,水深得很。
三天时间转眼即过。
宫宴那天,我一大早就被拉起来梳妆打扮。
穿上繁复的太子妃朝服,戴上沉甸甸的头饰,我觉得自己像个被包装精美的礼品。
周珩也是一身太子礼服,脸色又被刻意化得苍白了几分,走路需要我「搀扶」,时不时还低咳两声。
马车摇摇晃晃驶向皇宫。
车厢里,就我们两人。
「紧张吗?」周珩闭目养神,忽然问。
「有点。」我老实承认,「怕给你演砸了。」
「无妨,」他睁开眼,眸中闪过一丝厉色,「砸了也没关系,大不了掀桌子。」
这话说得霸气,但我听出了背后的凶险。
这宫宴,果然是龙潭虎穴。
到了宫门口,换乘软轿。
一路行去,朱墙黄瓦,肃穆庄严。
偶尔遇到其他皇子或大臣的家眷,对方见到我们,无不露出或同情或幸灾乐祸的表情,行礼间也带着几分敷衍。
周珩全程一副虚弱得快晕过去的样子,全靠我「支撑」着。
我则努力扮演着忧心忡忡、强作镇定的冲喜新娘。
宴会设在太极殿,丝竹管弦,觥筹交错,一派繁华。
皇帝坐在上首,面容威严,眼神扫过我们时,带着几分审视和不易察觉的冷漠。
皇后倒是温和,说了几句让周珩好生休养的话。
我们被安排在靠近御座的下首位置,这待遇,看似尊荣,实则是焦点中心。
刚落座,就听到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:
「太子殿下今日气色似乎好了些,看来冲喜果然有效。
只是不知这位新嫂嫂,身子骨可还受得住?别冲喜不成,反把自己累倒了。」
我抬头,看到一个穿着紫色亲王服饰的年轻男子,摇着折扇,一脸戏谑。
是三皇子,周煜,册子上重点标注的「敌对势力」。
周珩捂着嘴咳嗽起来,断断续续道:「三弟……有心了,你嫂嫂……她身子弱,但……心诚。」
我立刻配合地垂下眼帘,用手帕轻轻给周珩擦并不存在的虚汗,声音柔得能滴出水来:
「殿下别说话了,仔细伤神。」心里吐槽:演,接着演,奥斯卡都欠你俩小金人!
三皇子周煜碰了个软钉子,哼了一声,转而把矛头对准我:
「早就听闻镇南郡王家的千金温婉贤淑,今日一见,果然名不虚传。
只是不知,嫂嫂平日里除了伺候汤药,可还有别的消遣?比如练练力气什么的?」
这话就带着明显的试探和恶意了。
周围瞬间安静下来,不少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。
我心中冷笑,面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羞涩和茫然,细声细气地回答:
「三皇子说笑了,妾身自幼体弱,连绣花针拿久了都手酸,哪有什么力气可练。
平日不过是读读诗书,弹弹琴罢了。」说完,我还「虚弱」地往周珩身上靠了靠。
周珩适时地揽住我的肩,一副夫妻情深的模样,对三皇子道:「三弟,莫要打趣你嫂嫂了。」
三皇子见我们油盐不进,悻悻地回了座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