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场暴雨之后,叶瑾被彻底软禁在他的寝宫之中,名为休养,实为囚禁。
宫墙内外,皆是我布下的眼线与铁卫,连一只陌生的飞鸟都难以逾越。
然而,我并未立刻废帝。
一是我暂且寻不到合适的理由,若仅以政见不合与对我不敬为由,怕是日后难免还要再起风波。
二便是……我的心底最深处,或许还残存着一丝连我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微弱的期望。
我在等,等一个能让我彻底死心,也能让天下人看清他真面目的契机。
于是,一场精心策划的宫变,悄然拉开了序幕。
我先是称病免了数日的朝会,让太医院院正每日神色凝重地往来慈宁宫,随后,我又让小翠在宫人面前流露出「太后忧思过甚,凤体违和,皆因与陛下争执所致」的口风。
最后一步,我选择了一个叶瑾安插在慈宁宫,却早已被我发现并反向掌控的小太监,给了他一个「将太后病重、精神不济、守卫似乎略有松懈」的消息,并悄悄将消息传递了出去。
我就是要让叶瑾发现我因他而伤心过度病倒,甚至虚弱到连宫禁守卫都出现了可乘之机。
我在赌。
赌他是否还念及一丝一毫的母子之情。若他听闻我病重,能有半分悔愧,半分担忧,或许……或许这冰冷的棋局,还有一线转圜的余地。
然而,现实很快便给了我答案。
暗卫密报,被软禁的叶瑾在接到消息后,非但没有丝毫关切,反而眼中闪烁着狂喜与孤注一掷的光芒。
他立刻通过秘密渠道,发出了行动的指令——调动那批藏匿于西苑的死士,联络宫外仅存的、依旧忠于他的少数军官,定于三日后子时,以「太后病重,皇帝清君侧」为名,发动宫变,直扑慈宁宫与乾元殿,企图控制宫廷,逼我交出所有权力,甚至……让我「病逝」。
听完密报,我缓缓闭上眼,心头最后一丝温情,彻底烟消云散。
也好。
这样,也好。
三日后,夜,子时。
皇宫如同往常一样沉浸在夜色中,然而,在这份平静之下,暗流汹涌。
叶瑾在他的寝宫内焦躁地踱步,等待着信号。
终于,窗外远远传来一声凄厉的猫头鹰啼叫——这是他与人约定的动手信号。
他脸上瞬间迸发出狂热的光彩,猛地抽出藏在枕下的短剑,带着他宫内的太监们,一路冲到我的宫门前。
这一切过于顺利,晕了头脑的叶瑾没发现今日的皇宫安静得可怕。
到了慈宁宫门外,他想象中的里应外合并未出现。
宫门管管打开,那位他素来认为可靠的禁军副统领,正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,身后是两队甲胄森严、刀剑出鞘的侍卫。
「陛下,夜深了,请回宫。」副统领的声音冰冷,不带一丝情绪。
叶瑾脸上的狂喜僵住,瞬间转为惊怒:「你……你竟然拦朕?!」
几乎同时,西苑方向隐约传来了兵刃交击之声,但仅仅持续了极短的时间,便迅速归于沉寂。
紧接着,宫中原本应该由他的人控制的关键宫门,也亮起了无数火把,将夜空映照得如同白昼,那是京畿大营主力部队入城维稳的信号。
他安排的所谓「奇兵」,甚至连一丝浪花都未能掀起,便被早有准备的我,轻而易举地扑灭镇压。
叶瑾的脸色由红转白,再由白转青,他握剑的手开始剧烈颤抖,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。
「不可能……这不可能……李文渊!赵括!你们……」他嘶吼着那几个追随者的名字,声音充满了绝望。
就在这时,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。御前侍卫统领——那个他曾经自以为拉拢成功的心腹将军,一身戎装,按剑而来,步伐沉稳地越过副统领,走到叶瑾面前。
叶瑾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,急声道:「爱卿!快!将这些叛臣贼子给朕拿下!」
然而,那位将军却并未看他,侧过身去,沉声道:「启禀太后,宫中叛逆已悉数肃清,宫外乱党也已束手就擒,请太后示下。」
太后?
叶瑾猛地回头,瞳孔骤然收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