舍友是个性格温吞的男人。
他总向我抱怨,女友不仅挥霍无度,还把他当长期饭票,同时以单身自居,跟别的男人打得火热。
我苦口婆心劝他分手,他却反过来说我嫉妒,挑拨离间。
直到我为了他,被卷入一场劫案,替他挡刀而死。
“终于死了,现在你的好运都是我的了!”
弥留之际,我听见他卸下伪装的低语,才明白这一切不过是场精心编排的戏。
再睁眼,我回到了他第一次向我哭诉的那个夜晚。
这一次,我选择用魔法打败魔法:“她超爱你,不然怎么只花你的钱,不花别人的?”
宿舍的空气凝滞如一潭死水,只有电脑风扇在低声嗡鸣,搅动着一室沉闷。灯光下,梁儒的侧影被拉得很长,他那张木讷得有些过分的脸埋在臂弯里,肩膀微微耸动,压抑的啜泣声像钝刀子,一下下刮着人的耳膜。
记忆的阀门瞬间被拧开,同样的场景,同样的人。
“阿衍,我真的……我真的快撑不下去了……今天就因为游戏皮肤的事,呜……张曼又把我骂了一顿……”
“我不知道她怎么了,感觉她变了好多!呜呜……我该怎么办,我真的不想和她分手。”
梁儒的声音细弱得像蚊子叫,每个字都裹着一层委屈和无助,足以激起任何人的义愤填膺。
若是上一世的我,恐怕早已拍案而起,恨不得立刻冲出去替他讨个公道。
但对于死过一次的我而言,再听到这种窝囊的腔调,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。
我和梁儒从高中就是同桌,如今大学临近毕业,我曾无数次告诉他,他这种优柔寡断的性格,若自己不学着强硬起来,就注定要被踩在脚下。
可上了大学,他一头栽进了和张曼的恋爱里,像被下了降头。
而那个张曼,也确实不是什么善茬。不仅把梁儒当成予取予求的钱包,还一边享受着他的付出,一边在朋友圈和游戏里跟别的男人打情骂俏,标榜自己是自由的单身贵族。
每次梁儒来我这儿哭诉,我都苦口婆心劝他分手。可他当面答应得好好的,只要张曼一个电话,立刻就能摇着尾巴回去。
第二天,因为听他哭诉整夜未眠的我,精神恍惚地出门,被一辆失控的电动车撞倒,小腿当场骨折。
梁儒的家庭也是个无底洞。他是家中老二,上面有个刚开始工作的哥哥,下面有个正在读初中的弟弟。父母对大儿子和小儿子极尽偏爱,对他则极尽压榨。上一世,他们听说梁儒瞒着家里偷偷攒了笔钱,觉得他“心野了”,便气势汹汹地冲到学校,逼他把所有积蓄都交出来。
我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,帮他四处联系律师。可这边刚有眉目,他就一副圣母的样子,告诉我毕竟是血脉至亲,不想把关系闹得太僵。
结果,不知这事怎么被他家人知道了,他哭丧着脸,带着他妈闯进我实习的公司,当着所有同事的面,指着我的鼻子骂我“多管闲事”“教坏他儿子”。没过多久,我就收到了公司的劝退通知。
我闭上眼,深吸一口气,冰冷的空气刺入肺中,让混沌的头脑清醒了几分。我瞥了一眼手机屏幕上的日期和时间。
我知道,再过片刻,梁儒就会拖着行李箱回到宿舍。因为这一次,他抓到了张曼和另一个男人餐厅约会的“铁证”,气急败坏地去质问,结果被张曼连人带行李一起扔出了出租屋。
上一世,我知道前因后果,气得火冒三丈,拉着他就往外冲,要去找张曼算账。
可走到半路,他却求我别把事情闹大,还提议去商场逛逛,散散心。
就是在那天,我被商场里抢劫金店的歹徒劫持,为了护住吓傻的梁儒,被一刀刺穿了动脉。血液喷涌而出时,我看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狂喜。
“终于死了,”他在我耳边低语,声音轻得像幻觉,“现在你的好运,都是我的了。”
重活一世,笼罩在大脑上的迷雾被彻底揭开。我终于想通了,为什么每次只要一掺和梁儒的事,我就会厄运缠身。
我对梁儒,早已仁至义尽。
既然好言难劝该死的鬼,那么这辈子,我选择袖手旁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