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幕缓缓降临,街灯一盏接一盏地亮起,投射出闪烁不定的光芒。在远处,那些微弱的灯光在薄雾中若隐若现,显得虚幻而不真切,令人感到有一丝沮丧。然而,达尔文却感到异常兴奋,一天的辛劳已被成就感所取代。他计划去调查车祸的另一方当事人,如果对方不在场,他将前往里尔医生的诊所与艾文会合。下车后,他迅速走向街道的尽头,不久便找到了那人的住所。
这栋公寓楼外观有些陈旧,住户不多,只有几扇窗户透出微弱的灯光。达尔文径直上了二楼,轻松找到了目标门前。他贴近门,试图捕捉屋内的声音,很快听见了激烈的争吵。他并未立即敲门,而是选择继续倾听。走廊上空无一人,这让他不必担心被人发现。片刻后,他微微一笑,透出几分幸灾乐祸的意味。
屋内的争执来自一对夫妻,话题围绕着丈夫的出轨。女人尖叫得刺耳,而男人除了偶尔的辩解,几乎始终处于劣势,似乎早已习惯了这种局面。突然,门猛地被推开,达尔文连忙退后,避免被撞到。一名体型肥胖的男子满脸通红地冲出门外,显然被激怒到极点,决定暂时逃离。撕裂的外套显示屋内的争执已升级为肢体冲突,难怪他狼狈逃窜。男子头也不回地朝楼下奔去,完全没注意到门外的达尔文,直到被达尔文拦住。他怒火中烧,刚要咒骂,屋内又传出女人更加尖锐的叫骂声。紧接着,一个碟子飞出,正中男子肩膀,他痛得一抖,急忙绕过达尔文,继续奔逃。达尔文小心躲避飞来的杂物,跟在男子后面,一路追到了街头。
当女人的骂声终于消散,男子已跑出两条街,在路边栏杆旁喘息不止。达尔文也停下,擦了把汗,觉得追逐虽然劳累,却让他精神一振。他平复呼吸,缓缓走近那男子。
“你到底是谁,干嘛追我?”男子见达尔文靠近,惊恐地试图逃跑,但双腿如铅般沉重,踉跄几步后无力地坐在路边。他惊疑地盯着达尔文,似乎猜测对方可能是情人的男友,愈发慌乱,甚至用手遮住脸,全身发抖。
“朋友,放轻松,我不是来找麻烦的,反而带来了好消息!”达尔文蹲下,拍了拍他的肩膀,微笑道,“我是保险公司的人,一个月前的车祸需要您协助处理一些手续。”达尔文特意选择这个身份,因为他相信,在利益驱动下,人们更愿意配合。
果然,这话让男子稍微放松了些。“保险公司?”他盯着达尔文,缓了好一会儿才接受这个解释。“你没骗我吧?”
“我有必要吗?这可是我的工作!”达尔文一边抱怨,一边假装喘息,男子见状,终于卸下心防,站了起来。
“你们公司真是够烂的,到现在一分钱都没给我!”男子怒火重燃,大声抱怨着,但偷偷用余光观察着达尔文。
“我们何不去那边谈?”达尔文微笑着指向街对面的一家餐馆。男子闻到香气,眼神也软了下来。达尔文暗笑,紧随其后,觉得这无疑是个好决定。餐馆里边吃边聊,不仅舒适,也能放松对方的警惕,更有助于获取他想要的信息。
踏入餐馆,两人找到一个僻静的角落坐下。达尔文接过服务员递来的菜单,随意点了几道菜,还加了一瓶啤酒。他的同伴一直将手插在裤兜里,直到服务员离开才松开,显然囊中羞涩。此时,他的神态也随之放松下来。不久,酒菜上桌,达尔文为对方倒满酒杯,自己则倒了杯开水。男人不客气地开始大快朵颐,而达尔文则不急于提问,只是静静吃饭,偶尔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,暗自好笑。酒菜很快被一扫而空,男人拍了拍肚子,满足地喝了口酒,这才重新审视起达尔文,而达尔文则带着微笑观察他。男人这时也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。此刻,他感觉异常舒适,原本的戒备也烟消云散。他开始期待接下来的谈话,心里盘算着或许能从中捞到一笔赔偿,尽管他显然没仔细考虑过其中的风险。
“我真为你感到遗憾,你的经历确实令人同情。”达尔文露出一丝苦笑,轻轻拍了拍男人的肩膀。男人的笑容瞬间僵住,肩膀被碰到时传来一阵痛意,让他忍不住低声咒骂那个“疯狂的女人”。
“放轻松,马文。”达尔文注意到他手又摸向口袋,便拿出一盒烟递了过去。这是他出门前顺手从艾文那儿拿的,没想到竟然派上了用场。马文急切地接过烟,点燃深吸一口,脸上露出一丝轻松的笑容。烟雾缭绕中,他凑近达尔文,低声问道:“那你说的那件事……我能拿到多少赔偿金?”
达尔文看着他急切的样子,忍不住觉得好笑。金钱确实让人失去理智。如果稍加思考,就会发现达尔文的说辞破绽百出,保险公司根本不会照他的流程理赔。但像马文这样贪婪蒙蔽了双眼的人,恰恰容易被误导。达尔文利用这一点,顺利获取了他需要的信息。他假装沉思,露出一丝为难的表情。
“这正是我此行的目的。在我离开公司前,打算为一些老客户争取一笔满意的赔偿,你是其中之一。”达尔文笑着说道。
马文愣住了,惊讶地望着他,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:“什么?你要离开保险公司?”他有些困惑,心想若达尔文要走,又怎会如此慷慨?
“这是我和公司的事,一些复杂原因让我不得不离开。”达尔文皱了皱眉头,似乎在隐晦地暗示某些不为人知的内幕,“其实你们作为客户,并不了解很多事。”
“原来如此。”马文似懂非懂地点头,又想起自己每次缴纳的保险费,不禁心疼。他觉得达尔文或许真能帮他找到解决办法,便主动开启话题:“只要你能帮我争取到更多赔偿,我自然配合。不过关于那起车祸,你们早已了解了。当时有人报案后,你们的人很快到场,还做了损失评估。你还需要知道什么?”
“确实,当时做了初步评估,对吗?”达尔文微笑道。
“没错,但我对结果不满,事后没签字。”马文轻哼一声,脸上露出不满的神色。
“这不奇怪,他们一贯如此。”达尔文站在他这边安慰道,“你的车还没修理吗?”
“当然没有!”马文重重吸了口烟,愤愤道,“事情没完呢!要不是你,我还打算找他们理论去!”
“那么,车还在扣押中?”
“对,和对方的车都在警局。”提起肇事者,马文怒火中烧,“要不是他,我不会落到这地步!”他忍不住爆了句粗口。
“朋友,你可以***他们啊。”
“***?是保险公司还是肇事者?我……还是算了……”马文犹豫,脸上闪过一丝尴尬。达尔文察觉到他话语中的暗示,示意性地指了指他受伤的肩膀。
马文叹了口气,似乎决定坦白:“既然你愿意帮我,那我就告诉你吧。当时我刚从……朋友家出来。你……明白的。”
“女朋友?你真够倒霉的。”达尔文点头,“请详细描述一下情况,或许我能提供些帮助。”他同情地看着马文,目光坚定,让对方信任倍增。马文沉思片刻,似乎在组织语言,不久后,他开始叙述那场令人恐惧的车祸:“那是上个月11号晚上发生的事。离开梅尔家后,当时正下着倾盆大雨,我驾车经过一个弯道时,对面突然有一辆车失控般地驶来。我尽力闪避,但还是被撞到了路边,那辆车也同样停了下来。车子停下后,我检查了自己的伤势,幸运的是,伤势并不严重,不过我的脖子还是扭到了。当时我非常慌张,立刻下车去查看对方的情况。那个人并没有我们这么幸运,他已经失去了意识。不过,我检查了他的呼吸,还好,他还有气息。幸运的是,这时有其他车辆经过,他们报了警,我也联系了你们公司。当时我真是吓坏了!”马文边说边心有余悸地咽了口唾沫,深深地吸了口烟,手指也轻微地颤抖起来。他提到的“梅尔”,应该是指他的情人。
“请提供准确的事故发生时间。”
“就在10点刚过,所有细节都有记录。”马文毫不犹豫地回答。
“当时车内只有他一个人吗?”
“绝对没错,那家伙就是个鲁莽的混蛋!”马文不耐烦地说道,“那晚倾盆大雨,路况非常糟糕,视线几乎看不清。我后来听说之前那条路上发生了泥石流,真是倒霉透顶。紧接着,车祸就发生了。如果不是我和梅尔吵了一架,我赌气离开,事情也许不会这样。”他叹了口气,突然想起什么,补充道:“说起来,车祸前我差点被另一辆车撞上!真是见鬼了!”
“另一辆车?”达尔文诧异地问,心中一动。
“没错,也是个疯子!如果不是我躲得快,恐怕已经进医院了。”马文心有余悸地轻拍胸膛,仿佛那一刻仍在眼前。
“具体发生了什么?”达尔文急切地追问。
马文点燃了一根烟,沉思片刻后说道:“那辆车开得飞快,好像在逃避什么。”
“车牌看清了吗?”达尔文撑着胳膊继续问。
“怎么可能看清!我只顾着躲开。当时下着大雨,对面的车灯又刺眼。”
“然后那辆车就开走了?没有停下来?”达尔文皱着眉头问,大多数人遇到这种情况,通常会停下来查看。
“对,就像是急着去投胎!”马文愤愤道。
“这件事和车祸发生的时间隔了多久?”
“没多久。”马文回答,突然一个奇怪的想法涌上心头——如果不是那辆车,他可能不会遇到后面的车祸。两辆车的共同点是都在飞速行驶,这让他联想到电影中的追逐场面。
“你是不是觉得两辆车在一追一逃?”
马文惊讶地瞥了他一眼,低声嘟囔了一句,没有明确回应,继续抽烟,然而他的沉默已然表明了答案。
达尔文陷入思忖,菲利普追踪的是谁?他是不是独自行动?被追踪者的车里是否有斯蒂文医生?菲利普是否因为察觉到医生的危险才追赶?但如果菲利普目击了一切,他为什么不报警,而是选择独自追踪?
对此,达尔文百思不得其解。
“真倒霉……”马文继续抱怨,他疑惑地盯着达尔文,想弄清对方在想什么。他的脑海里充满了赔偿的念头,甚至开始怀疑达尔文的表情是不是意味着什么不利的结果。
“放心,你提供的线索很有价值,既然你不是主要责任方,我有信心帮你争取更多的赔偿。”达尔文随口说道,准备离开。
“嘿嘿,那钱什么时候能到手呢?”一提到钱,马文的心情立刻好转,仿佛眼前已经飘动着五颜六色的钞票,他贪婪地舔了舔嘴唇。
“很快,我会联系你的,对了,我有你的电话。”达尔文向柜台的服务生挥了挥手,“有消息我会立刻通知你的。”
听到达尔文的承诺,马文的笑容似乎更加灿烂了,仿佛忘记了家中那位虎视眈眈的妻子。的确如他所说,他因为那起车祸而倒霉透顶,不仅秘密被妻子发现,金钱被严格控制,还要不断忍受她的怒火。真是够倒霉的。
结账后,两人一起走出了餐厅。达尔文向马文挥了挥手,没等他反应过来,就转身快步离去,很快就消失不见了,只留下马文独自一人站在店门口,任冷风吹拂。片刻后,他似乎清醒了一些,这才意识到刚才的事情仿佛一场梦,达尔文的话似乎有些不可信,总觉得哪里不对劲。恰巧一对情侣从他面前走过,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家中的麻烦事,肩膀的疼痛感突然加剧,一时间竟不知该何去何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