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皇帝病逝，宫中无子嗣的太妃都要陪葬。
有刚及笄送来冲喜的妙龄女子，也有年老色驰的妃嫔。
幼帝登基，裴相上谏，废陪葬制。
众人喜不胜收：“裴相真是我们大旻朝的天降紫微星，别看平日阴鸷冷酷，现如今愿为女子谋福，求旨废陪葬制的也只他一人！”
裴相，裴靳礼曾是宋素芸的竹马恋人。
如今，他也是万人之上的丞相。
她收拾起包袱准备回家时，内监突然前来传旨。
他脸色有些为难：“芸太妃，裴相说了，您与先帝情深意笃，是自愿殉葬。”
宋素芸了然点点头，放下了手中包袱。
盛雪中她回望着红色宫墙，忽然想起十六岁的裴靳礼。
那时他鲜衣怒马，红着眼执拗地拦住她的轿子。
“阿芸，你若不愿入宫，纵万箭穿心，我也带你离开。”
……
雪花簌簌落在宋素芸的脸上，沾染湿凉一片。
宫殿冷凄凄的，她穿着素衣，就站在门内看着。
有喜极而泣，失而复得女儿的年迈爹娘。
也有整理着金银细软说要回家，嫁心上郎君的年轻娇娘。
赵内监有些不忍：“娘娘，在殉葬前，您还可以再见一见您的家人。”
冰凉的雪落在额间，她心生了凉意。
宋素芸嗓音暗哑，摇了摇头：“不必了，我在这世上早无亲人……”
赵内监有些诧异：“您爹娘皆在，幼妹，哥哥……”
没听他说完，她面色凛然送客。
“多谢公公好意，雪下大了，您路上慢些。”
转身便要进去。
赵内监却提高音量，叫住了她。
“娘娘这是何苦，你同裴相低个头，这事必有转圜啊。”
是啊，全盛京，无人不知裴相，裴靳礼他曾爱宋素芸如命。
宋素芸胸腔瞬间堵涌得有些难受，那个曾经是最爱她的人，如今却也是恨她最深的人。
及笄那年，裴靳礼亲自打了聘燕。
日暮西下，照见少年眸光炙热爱意，他激动地和宋素芸说：“阿芸，我终于能娶你了。”
可那天，她等到晚上都没能等到上门提亲的裴家人。
等来的却是裴将军叛国，满门锒铛入狱的消息。
后来，裴将军用免死金牌换幼子裴靳礼一命。
一月后，裴靳礼红着眼，执拗地拦住她被送入宫中的车轿。
鲜衣怒马的少年，往日闪亮的眸只剩下了疲惫。
他说：“阿芸，你若不愿嫁，纵是万箭穿心，我也带你离开。”
那时宋素芸怎么说的。
她说：“裴靳礼，不嫁皇帝嫁你吗？然后呢，是陪你流放三千里还是陪你一起去死？”
他就那样悲悸地看着她，瞬间就不说话了。
直到轿子再次启程。
他嘶哑着嗓音，恳求她。
他说：“阿芸，裴家是被冤枉的。天下人不信，为何连你也不肯信我？”
他说：“阿芸，你为何不能再等等我……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