册封大典那当，宫里处处挂着红绸，熏香飘得满殿都是，连空气里都透着热闹。
我穿着司制署统一的青布衣裳，站在殿外的角落，看着各宫嫔妃、王公大臣一个个衣着光鲜地往里走，像看一场与我无关的戏。
原本我是没资格来这儿的，是温尚仪特意跟掌事太监说情，让我来帮忙整理殿内的绸缎，说是万一陛下问起，也能有个露面的机会。
可我心里清楚，我来这儿，只有一个目的。
殿内礼乐响起，太监尖细的声音穿透人群，开始宣读受封名单。
一个个熟悉或陌生的名字被念出，伴随着此起彼伏的谢恩声。
我攥紧了藏在袖口里的锦盒，手心全是汗，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。
突然，太监的声音顿了顿，念到了我的名字：“叶凝，昔年伴驾静安王府，护陛下周全，曾挡刺客、熬汤药，劳苦功高……”
这话一出，殿内外瞬间安静了不少，无数道目光齐刷刷地投向我。
我看见沈柔坐在贵妃的位置上，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，恶狠狠地瞪着我，像是在警告我别搞事。
可我已经没有退路了。
在所有人的注视下，我深吸一口气，一步步走出角落，跪在了大殿中央。
冰冷的金砖硌着我的膝盖，可我却感觉不到疼，只觉得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。
“陛下，”我抬起头，目光直直地看向坐在龙椅上的陆景琰，声音带着一丝颤抖，却异常清晰，“臣女……不求位分，只求陛下赐婚……赐我与瑞王萧惊寒完婚。”
这话像一颗炸雷，在殿内炸开了锅。
大臣们交头接耳，嫔妃们掩着嘴窃窃私语，连礼乐都停了。
我能感觉到那些目光从好奇、惊讶，慢慢变成了嘲讽和鄙夷。
“放肆！”沈柔猛地站起来，指着我，“叶凝你疯了吗？瑞王殿下早已故去，你一个卑贱婢女，也配提完婚二字？就算殿下泉下有知，你也只配给他做个侍妾，还敢妄想做王妃？”
她的话像针一样扎在我心上，可我却没有退缩。
我从袖口里掏出那个锦盒，打开，将里面的婚书举了起来。
婚书上萧惊寒的字迹遒劲有力，红色的印章还清晰可见，是他出征前特意跟我定下的凭证。
“我不是妄想，”我迎着沈柔的目光，一字一句地说，“这是我与瑞王殿下的婚书，他出征前答应我，等他回来就娶我，如今他虽不在了，可我想完成他的承诺，做他名正言顺的王妃。”
“简直是笑话！”沈柔气得浑身发抖，“一个婢女，也敢觊觎瑞王妃之位？陛下，您快治她的罪！”
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陆景琰身上，等着他发话。
我也看着他，心里抱着最后一丝希望。
我们毕竟在静安王府相处了十年，他知道我和萧惊寒的感情，或许……或许他会成全我。
可陆景琰只是静静地坐在龙椅上，脸色阴沉得可怕。
他看着我，眼神里没有一丝温度，只有压抑不住的怒火。
过了好一会儿，他才缓缓开口，声音冷得像冰：“叶凝，你可知罪？”
我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。
“瑞王已逝，皇家颜面不可辱，你一个卑贱婢女，竟敢在册封大典上胡言乱语，妄图攀附瑞王，简直不知天高地厚！”他顿了顿，语气更加严厉，“朕不准，此事休要再提，退下！”
“陛下！”我急得往前爬了一步，想再求他，可旁边的侍卫已经上前，要把我拉下去。
我看着陆景琰，他的目光始终没有在我身上停留，仿佛我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跳梁小丑。
我手里的婚书被风吹得微微颤动，上面的字迹好像也变得模糊起来。
原来，十年的陪伴，在他眼里什么都不是。
我和萧惊寒的承诺，在皇家颜面面前，更是一文不值。
被侍卫架着往外走的时候，我听见殿内又响起了礼乐声，好像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闹剧。
沈柔的嘲笑声在我耳边回荡，大臣们的议论声像针一样扎进我的心里。
我没有哭，只是紧紧攥着婚书。
陆景琰，你不准又怎么样？
我答应萧惊寒的事，就算拼了这条命，我也要做到。
就算不能做名正言顺的瑞王妃，我心里，也永远只有他一个人。
只是这皇宫，往后怕是更难待了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