陪夫君流放岭南的第三年,朝廷下达了赦免文书。
一向体贴的夫君忽然变得很粗心。
不小心写了和我的和离书,又不小心写下他和他青梅的婚书,如此他俩便可以一道脱罪回京了。
我没哭没闹,只是忘记告诉他。
此次赦免文书是下达给我的。
离了我,他再也回不去京城了。
「是我粗心了,练字时没留意就写了和离书,恐怕这次带不走你了。」
萧景砚语气轻快地好似在和我谈论村里的趣事。
陪萧景砚流放岭南三年,被充入军籍开垦军田,日子虽清苦,但和睦。
我以为我们会一直这样下去。
可自从宋怜月也跟着家人被流放至此,一向体贴的萧景砚就变得粗心。
他好不容易领到一斗米粮,却粗心地倒在了住在隔壁的宋怜月家的米缸。
我跟着他吃了许久的窝窝头。
邻居孙大娘分给我的鱼汤,也被他送错了屋子。
我不是没有同他生气,但他只是一脸懊悔,「近些日子太过忙碌,晕头转向地就容易粗心。」
我若继续纠缠,他就一脸失望。
「若云,你以前不是这般计较之人,难道因为那人是宋怜月?」
我心中的酸涩瞬间被堵在喉咙间,不上不下。
萧家倒台前夕,被宋怜月退了亲。
萧景砚一时大受打击。我是萧母身边的大丫鬟,被萧母逼着嫁给萧景砚,成婚当晚就戴上镣铐一起流放岭南。
此刻,他见我没有像以往一样生气质问他,露出诧异,稍作沉吟,笑道:「我就知你是做乖顺懂事的,不会同我闹。」
他说着想来拉我的手,我稍稍避开,转身搬起笨重的木桶,「我要浆洗衣服,不洗完要挨罚的。」
萧景砚怔住了。
为了赚点碎银让他读书写字,我接下了附近官兵日常浆洗衣裳的活。
每次要耗费大半日的时间,还要操持家事,连闲聊的空当都没有。
「你本可以不做这些的。」
萧景砚看到我已经收拾好的包裹,眉眼终是染上愧疚:
「等我回京安置妥当,一定多方周旋,接你回京,我们再好好过日子。」
我没有转身,搬着木桶去了隔壁孙大娘家。
孙大娘家儿子在驿站做小吏,说从京城的赦免文书三日后就能抵达这座小山村。
我松了一口气,蜗居在这个小山村三年之久,我也该离开了。
原本我是能带走萧景砚的,我还设想,等回京后,定会和萧景砚一起重振萧家。
萧景砚被亲属牵连获罪,虽然表现得安于现状,但是他出身世家,才学渊博,怎会没有抱负。
但是现在不必了。
我看了一眼和离书。
我也带不走他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