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来京城的一月后，才见到裴律。
他身后跟着一个矮个少年，生得单薄又秀气，一双大眼睛，看起来很机灵。
少年叫祝因。
祝因好奇地打量着我，眼神落在了我的脸上，低呼了一声。
常人看到我的脸总是要愣神的，因为我的额头到唇角蜿蜒着长长的一道疤。
而旁人知道我是裴律的未婚妻后，又会一阵愕然，因为我看起来和裴律实在不太相配。
这些反应都出现在了祝因脸上，裴律训道：“盯着人看像什么样子，小知，我代他向你赔礼了。”
祝因吐了吐舌头，“对不起嘛。”
我已经习惯了旁人的打量，但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奇怪感觉，好像我真的是个来客，而他和祝因日日朝夕相对，感情自然好得多。
几年未见，我和他生疏了……
“小知，这里真不好找，怎么住这儿了？”
两个月前，我接到裴律的信，他在信中说有事要同我相商，又叮嘱我不要叫裴家知道。
我从扬州，一路水路陆路走来，护院费用已经花去了大半。
前些日子我去太学找过他，却无人接见。因要继续找他，我不敢多用钱。
这家客栈是我几经对比后择中的，租金低廉，住在这里的人经历简单清白，没有三教九流的人。只是小巷幽深曲折，马车不好进来。
我看向祝因，他正苦恼地看着满是泥泞的鞋子，哀哀地叹了一声。
裴律无奈地摇头，从袖中掏出了一方帕子给他。素色帕子上绣着兰花，我一眼就认出，这是我熬了半月绣的花中四君子中的一样。
祝因拈着帕子笑道：“裴兄，这帕子好精巧，是哪位佳人相赠？我这么用了，佳人不会怪罪吧？”
“不过一条帕子，你只管用就是了。”
我拿出一方素帕，递到祝因面前。“祝公子，用这条吧。”
祝因一面用帕子蹭过鞋上的泥浆，一面拒绝道：“不用了，我用这个就成。”
用完后帕子被他随手扔在地上，“裴兄，你还说灵溪最有野趣，骗我吃了一月斋饭，真是闷得紧了，我们去逛庙会，好不好？”
裴律眼睛也有了笑意，“我骗你？也不知道是谁吃的最多！”
原来去太学找他，他不在，是和祝因去灵溪了。
祝因跳起来打他，裴律也不还手，任由他的拳头落在身上，嬉闹了一阵，裴律才注意到我似的。
“小知，一起去吧。”
原来去太学找他，他不在，是和祝因去灵溪了。
祝因递给我一个幕篱，“你的脸么，戴上这个好了。”见我不接，他径自戴在我的头上，“嗯，朦朦胧胧的，美人如花隔云端，有点那个意思了。”
长街上，祝因的兴致很高，看看这个，摸摸那个，只短暂的在摊前流连。
大概是十五的缘故，集市上的人格外多。我紧紧的跟着裴律，而裴旅追逐着祝因，不知在何时放开了我的手。
我被人群冲散，只能看到各色背影。
好半晌，我才挤出人群，衣衫散乱，鬓发也乱蓬蓬的。
一路找寻着裴律的身影，却怎么也找不到。心焦和孤寂的感觉同时向我袭来，好像又回到了初到京城，到太学找裴律的时候。
眼前的事物忽然模糊成一片，有两个太学生打扮的人争执着，最后停在前面的糖水铺前。
祝因捧着糖水小口小口地啜饮着：“本来就不配嘛，你还不让我说。裴大哥，他的脸有这么长一道疤啊，以后怎么嫁得出去啊？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