竞聘总经理前一个月，竞争对手举报我在暗中搞封建迷信活动。
「她生病从不去医院，肯定是在等师父做法。」
「她没有男朋友，肯定是要给教主守身。」
「她从不发非工作内容的朋友圈，肯定是私生活见不得人。」
因为这些莫须有的指控，我在谈大客户时被带走调查。
除此之外，受波及的还有我的家人朋友。
他们经常要接受问话，影响了正常生活。
可有没有参加封建迷信活动，哪能那么快查清楚？
于是，为了加快进度，我反手举报了自己。
1
正准备着合同，竞争对手王大勇急切地冲过来。
「李经理，你都高烧40度了，怎么还不去医院？」
他浮夸地表达着关心，用手背探了下我的额头。
「快，小张，赶紧把李经理带去医院瞧瞧。」
无事献殷勤，准没憋好屁。
「谢谢王经理关心，也就37度6，不碍事。」
本想赶紧打发了他。
谁知他一把拉起我，故意提高了音量：
「伙伴们，快来劝劝你们李经理。」
「生了病不去医院怎么行？」
我和王大勇都是项目经理，分管不同的项目。
平时，王大勇没少给我使绊子。
因此，我们项目组的人，没人听他的指令。
甚至助理还悄悄给我发消息，让我把合同先锁起来，以免泄露了。
我估摸着，王大勇是想搅黄我的大单。
因为一个月后我们要竞聘同一个岗位。
但他也不至于偷合同。
毕竟我们是一个公司的，董事长最恨自己人搞恶性竞争。
于是，我耐着性子解释：
「低烧真不用去医院，扛扛就过去了。」
结果，他激动地大喊：「啥？等师父做法？」
「李经理啊，你好糊涂啊，生病了怎么能等师父做法啊？」
「哪个师父啊？」
我不知道，他还有耳背的毛病。
实在没工夫和他瞎扯，我垮下脸。
「王经理，您请回吧，我真的有事要忙。」
我戴上了耳机。
他只好悻悻离去。
原本以为这只是个小插曲。
没想到这是他埋了颗地雷。
三天后，当我和大客户敲定细节，对方准备签字时。
王大勇急匆匆冲进了会议室。
「李菁菁，你到底犯啥事了！警察都来公司抓你了！」
他是堵上了声带嚎的，震耳欲聋。
震得大客户的笔，直接掉到了桌子上。
而警察，真的来了。
他们拿出证件，亮明身份。
「哪位是李菁菁？请跟我们走一趟。」
2
我不懂了，我一奉公守法好市民，回扣都不敢吃，我能犯啥事？
结果警察说：「有人举报你参加封建迷信活动，我们需要请你回去谈谈。」
我跟警察解释：「我真没参加。」
王大勇马不停蹄翻了个白眼。
「精神病人还说自己没病呐。」
这是什么强盗逻辑？
我刚想反驳。
王大勇跟个连珠炮似的。
「警察同志，她绝对有问题。」
「前几天她发烧，无论我怎么劝，她都不肯去医院，还说等师父做法。」
「当时有很多同事在场，大家都能证明。」
「还有，她没有男朋友，肯定是要给教主守身。」
「她从不发非工作内容的朋友圈，肯定是私生活见不得人。」
这死胖子越说越带劲，口沫横飞。
我真服了。
下意识想跟大客户解释。
他忙起身，「公司还有事，我先走了。」
王大勇见状，喜上眉梢。
「张老板，我送送你。」
这孙子，不能便宜了他。
我一把拉住他。
「你去举报的我？」
板上钉钉的事。
哪知他敢作不敢当，一个劲推脱。
「不是我，我只是知道有这事，还没去举报。」
「你看，你肯定是平时暴露了，才有其他人去举报你。」
而围观的同事不明真相，居然说有道理。
于是，王大勇借此机会义正词严：
「李菁菁，你就坦白从宽吧！」
大家的眼睛睁得大大的，好像我真的做了什么。
有嘴难言，我气得捏紧了拳头，想撕碎这个王八蛋。
「警察同志，她要打人！」
王大勇故意往警察身后躲。
「她这是准备袭警了！」
我深呼吸，逼自己冷静。
「好，我配合调查。」
审讯室里，警察说依据举报内容要问我一些问题。
可是意识形态的东西，我怎么证明我没有？
「这几年确实没去过医院，都是些感冒发烧的小病，不想浪费时间去排队。」
「但是我有吃药啊！吃药能证明我没有那倾向不？」
「没谈男朋友，没看上，也没时间谈。」
「至于朋友圈……过得不好别人看笑话，过得好别人嫉妒，实在没必要发。」
天地良心，我说的都是实话。
可警察同志说，还需要进一步向密接者了解情况。
「希望你们配合。」
好，配合。
为了配合，老妈多次失约排练，被舞蹈队取消了领队资格。
为了配合，老爸没赶上车，错过了准备已久的老年棋手赛半决赛。
而朋友们，也因此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波及。
有的由于多次请假，被扣了钱。
有的由于疑似交往搞封建迷信的朋友，在单位受到了排挤。
我愧疚之余，实在没办法了。
「警察同志，要不你们来搜我家吧！」
可他们拒绝：「搜查令还没下来，这是违规的。」
于是乎，我只好把账算在王大勇头上。
3
一进公司，我明显能感到同事们的变化。
之前，当着我的面，她们都不稀罕搭理王大勇。
而现在，王大勇才刚踏进我们项目组的领地。
就有人热情地迎上去，「王经理，来视察工作了。」
就连我的助理，也一反常态。
殷勤地给他冲了杯咖啡。
「王经理，试试我的手艺，刚到的蓝山。」
还就只冲了一杯。
这不明显打我脸吗！
也是，之前大家觉得我业绩突出，稳赢。
现在，我可能连工作都保不住了。
人都是捧高踩低的。
然而，王大勇还嫌踩得不够，故意恶心我。
「李经理，你这助理挺贴心的，知道你最近失眠睡不着，特意没给你准备咖啡。」
「你不会这么小心眼，生气吧？」
我气得牙痒痒。
但理智告诉我，别冲动，别中计。
因为公司已经没人帮我了，不能再给王大勇机会踢走我。
我一边挽回大客户，一边催搜查令。
三天后，警察在家里什么也没搜到。
爸妈激动得热泪盈眶。
我也以为天晴了。
没想到，最后一波调查。
有同事做证：「王经理劝李经理去医院时，她好像是说要等师傅做法。」
我懵了。
我什么时候说过那话？
明明是王大勇说的！
可随着同事的做证，这事又结束不了了。
「根据现有的情况，我们还是得继续调查。」
于是我知道了，等是没用的。
我得主动出击！
4
单枪匹马跑到王大勇的办公室，我故意打开门囔囔。
「王八蛋，你想要总经理的位子，我让给你就是了。」
「何必这么缺德，要诬告我搞封建迷信？」
王大勇根本不搭理我。
他露出轻蔑的笑，戴上了耳机。
我火气上头，扒了他的耳机，直接单方面开骂。
「傻逼玩意，专业能力没有，业绩也不行。」
「一天到晚吃屎，尽会膈应人。」
……
我暂时忘记了义务教育，歇斯底里地发疯。
同事们被吓得不轻。
「那还是李经理吗？平时斯文有礼的一个人，怎么成了泼妇？」
于是，他们开始讨论：
「你们说，真是王经理去举报的吗？」
「这事是真的还是诬告？」
稍微有点脑子的都知道。
「这次竞聘，李经理本来就胜算大，要是再让她拿下大单，那就是十拿十稳。」
「王经理那天劝李经理去医院，太反常了。」
「这事说不定就是个局。」
连做证的同事也开始怀疑：「我不敢保证是不是李经理亲口说的，我只记得有这句话。」
于是，同事们对王大勇又没有那么热情了。
这波可以，得乘胜追击。
当王大勇不打招呼就把我们组的人「借走」时。
我又去发疯。
不仅发疯，还把王大勇在工作中搞得那些不入流的小把戏一桩一件说了出来。
有戏看，同事们打着劝架的幌子，纷纷围了上来。
可是，鞭子不打在自己身上，是不会疼的。
趁着人多，我问：
「王经理，项目的回扣，你分给你的组员了吗？」
公司有不成文的规定，吃了回扣，要分猪肉。
王大勇吃了很多。
大的谎报。
小的独吞。
他们组的如果知道这事，能撕了他。
「闭嘴，你胡说什么！」
王大勇怕我越说越多坏他事，情急之下拿起桌子上的地球仪就往我身上砸。
我不动声色往左边移了移。
正中脑门。
「天啊，打人了！」
同事们没空琢磨其他，只知道我被打了。
我趁机哭着坐在地上。
「小赵给你，我不要了还不行吗！」
王大勇瞪大眼。
「我根本没往你身上砸！」
他急得直挠脑门。
「我们有个大客户，明天就要去定方案了。」
「你就把小赵借我一天做做PPT不行吗？」
我还是那句话。
「小赵给你，我不要了还不行吗！」
「你凭什么打人？」
我赖在地上不肯起来。
这事惊动了领导。
他明面上批评王大勇不注意工作方式。
暗地里，却敲打我。
「要以大局为重。」
我不能跟领导对着干。
「那公司的制度，借人流程，是摆设吗？」
同事们都看着。
领导考虑到影响，让我将人领了回去。
王大勇深知自己组的PPT拿不出手，气得追出来老远。
「李菁菁，你给我等着！」
5
我可不会等着。
在地下停车场溜达了三天，我故意把车开到了监控死角。
有个冒险的法子，但顾不了那么多了。
这调查没完没了，爸妈整天在家里唉声叹气。
朋友们也跟着倒霉。
我不能怂。
一咬牙，把报纸塞进了涡轮增压器的排气位置。
太猛了，车刚出车库就开始冒烟。
周围有此起彼伏的喇叭声。
世上好人还是多。
我握着方向盘的手抖得厉害。
算准了时间，停车。
然后看着车，自燃。
打电话回公司，我强烈要求调监控。
可惜，车正好停在监控死角。
看不到是谁作案。
我只好凭感觉找到了王大勇。
「你一定要整死我是吧？」
「你对我的车做了什么！」
王大勇这回底气足，挺着大肚子直叫唤。
「李菁菁，你别血口喷人。」
「就你那整天发疯的德行，谁知道你又得罪了谁。」
同事们纷纷摇头。
「我们可没有。」
私底下嘀咕：「这也太狠了。」
「上次明目张胆用地球仪砸人。」
「这次，不知道动了什么手脚。」
「听说要不是有车主示警，李经理可能就死了。」
王大勇见舆论不利于他，急了。
「她这种手下败将，不配让我冒险。」
「真不是我干的！」
我怒了，「啪啪」就是两耳光。
「举报的事你不承认，谋杀的事你也不承认，那报警好了！」
其实我心里虚得很。
幸好领导是个以大局为重的好领导。
他黑着脸批评我：「因为你的事，公司已经损失了一笔大单，大勇现在正谈着单子，你就别生事端了。」
我不服啊。
「我差点死了，怎么叫生事端？」
「再说了，我的车烧成那样，这损失谁赔？」
我可以报保险。
但报保险免不了调查。
一调查，王大勇的单子肯定黄。
他思考再三，掏出十万。
「看你可怜，捐给你。」
我乐坏了，十年的老车，正想着换新。
谁知还没高兴多久，领导投出重磅炸弹。
「李菁菁，你搞封建迷信的事对公司影响很大。」
「要是半个月内不能自证清白，你就准备离职吧！」
半个月，差不多是竞聘的时间。
如果到时候王八蛋上任，我滚蛋。
这也太惨了。
可有没有参加这事，哪能那么快查清楚？
于是，为了加快进度，我反手举报了自己。
6
其实之前有想过，要去举报王大勇贪污。
可王大勇贼精，他贪污后，肯定会上供。
这种事拔出萝卜带出泥，不仅连累领导，还连累公司。
私企不讲究正义，只讲究盈利。
我就一小老百姓，必然没有好果子吃。
所以王八蛋诬告我这事，手段真高。
既不涉及公司和领导的账目，又能把我逼走。
高，实在是高。
我思来想去，既然不能举报他，那就举报自己吧。
于是，我写了整整八页纸的材料——
匿名举报自己职务侵占、挪用资金、受贿、侵犯商业秘密。
反正，把私企员工能犯的罪，都写上了。
并且，为了不过多地浪费警力。
我把时间、地点、人物，标注得清清楚楚。
保证绝对好查。
而且一查一个准。
很快，警察又来了。
他们来调查这天，王大勇极其幸灾乐祸。
「我靠！李菁菁，没想到你身上这么多问题啊。」
「难怪业绩那么好，原来都是不正当的。」
「作为同事，我真的劝你要好好坦白。」
「牢饭可不是那么好吃的。」
既然他把气氛已经烘托到了这里。
我一把拉住他的衣领，「混蛋，你又去举报？」
我尽可能地气急败坏。
他满脸不耐烦，将我推倒在地上。
「你这疯婆子，别乱咬人。」
「肯定是你平时太过分，才有其他人去举报你。」
一模一样的说辞。
去举报的锅，又被王大勇甩在了其他人身上。
不同的是，这次同事们看我的眼神。
不是怀疑，而是充满了同情。
「这王大勇，真是举报上瘾了。」
「李经理怎么可能受贿？她平时连回扣都不敢吃。」
「就是，因为不吃回扣，有时候为了弥补对我们加班的亏欠，她还自掏腰包给我们打红包！」
尽管同事们不相信我会受贿。
可王大勇真的以为我被人抓住了小辫子。
他甚至怀疑这是我的助理对他的投诚。
「李菁菁啊，我要是你，我真没脸在公司干下去了。」
在调查正式启动前，他带着一票人来我们组进行服从性测试。
「都停下来，别忙活了。」
「反正你们的大单，也谈不了了。」
他拿出一份合同，扬了扬。
「看到了没，今早刚谈的大单，现在在我手上。」
「相信你们心里也很清楚，等我当上了总经理，你们就归我管了。」
「都是我的兵！」
他的脸上，那份膨胀根本掩饰不住。
「现在，我想知道你们诚不诚实。」
「谁能把李菁菁违规违法的行为，都展开说说？」
「诚实的人，我会重用。」
「重用」两个字，他咬得极重。
我们组的人，却一声不吭。
没有的事，该怎么说？
可王大勇坚定地认为，既然有人举报，这事错不了。
他不满意地扫过众人，指了指我的助理。
「小张，你来说。」
按道理，助理是知道得最多的。
所以他怀疑举报的人，是小张。
我想，小张心里很清楚，职务侵占、挪用资金、受贿、侵犯商业秘密，这些都是莫须有的。
但调查结果没出来，她也不想得罪王大勇。
折了个中，她委婉地表示：「我不想落井下石。」
王大勇不满意，冷笑。
「你倒是懂人情世故。」
「但是如果警察来调查，你要还这么说，恐怕就会犯包庇罪。」
不给小张解释的机会，他再次冷眼扫过众人。
「不配合警察调查的人，就是影响公司形象。」
「而影响公司形象的人，一律开除！」
「你们知道吧？总经理有权开除人！」
他想逼大家指控我。
我很配合地装出惊恐的样子。
他越发膨胀，朝我努努嘴。
「李菁菁，你这样的毒瘤，怎么好意思在公司坐着？」
「小张，你来帮你们曾经的经理把东西清清。」
他指了指碎纸机。
就搬到那里去吧。
「曾经的经理？」
小张疑惑地抬头。
王大勇迫不及待地甩出一张纸。
「刚发的通知，在接受调查期间，免除李菁菁的一切职务。」
「怎么样？小张。」
王大勇提高了音量。
「识时务者为俊杰。」
于是小张仅仅思考了三秒，就把我的东西粗暴地扔进了箱子里。
「李姐，你自己也搭把手。」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