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里瓢泼大雨,恰似我娘死的那天夜里下得也是这样大的雨。
我是亲眼看着我娘饮下毒酒的。
她紧紧握住我的手:「吾儿,娘甘心陪你爹走,但是娘放心不下你,要擦亮眼睛,觅得良人。不要为我们报仇,好好活……」
话还没有说完,一向柔弱的娘就倒在我怀里。
我脸上甚至还留着娘喷出的温热血液。
那天雨很大,大到我素日从不害怕都怕了起来。
家里的东西抄的抄,抢的抢。
男丁本来就稀少,最小的表弟还在襁褓中就被夺去性命。
女眷都被充为军妓,性情刚烈的姐妹婶娘都举剑自刎以保贞节。
鲜血流了一地,那样大的雨却抹不去梁家人留下的血迹。
现在与当时同样大的雨却让我久久无法入眠。
曾经这样的夜晚,傅栖会温柔地揽我入怀,为我拍着背。
口中哼着的是我教给他的歌谣,是从前阿娘最喜欢给我哼的。
他一边哼一边给我拍背,「苒苒不怕,阿栖在你身边,我会守着你的。」
但今天他不在,说是去同僚家商议事情。
也正是我行动的时候。
月色被乌云遮去大半,周围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。
书房里弥漫着傅栖熟悉的气息,我借着微弱的烛光,开始翻找起来。
书架上密密麻麻摆满了各种书籍卷轴。
角落里的柜子也都是些寻常的文房四宝之类。
我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,额头冒出了细密的汗珠。
正沮丧之时,我忽然发现书桌下的地毯似乎有些异样。
我蹲下身子,用力将地毯掀开,一道暗门出现在眼前。
我深吸一口气,轻轻推开暗门,里面堆满了信件和书卷。
我颤抖着双手开始查找,不知过了多久,一份信笺映入眼帘。
上面赫然是傅栖与丞相往来的信件。
信中详细写着他们如何伪造证据,诬陷我父亲叛国。
我只觉气血上涌,悲愤交加。
在没有看见证据之前,我始终心存侥幸,觉得傅栖酒后说的不一定是真的。
但是此刻面对摆在眼前的信,我再也骗不了自己。
我一直苦于没有证据为父亲沉冤昭雪,原来这些证据都在傅栖手中,离我如此之近。
而我却一直被困在这深宅大院里,以为傅栖对我还有一丝真心。
就在我还想翻找一下还有什么机密信件时。
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了脚步声。
将那封信笺小心藏于怀中,我躲在暗室,心中隐隐不安。
一人是傅栖一人笼着黑袍认不出男女。
傅栖为那人倒了一杯茶,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傅栖如此小心翼翼对待一个人。
那个人应该是放下了警惕,脱下了掩盖的黑袍。
我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,居然是姜芸。